生病記（一）

今天收到診所姑娘電話，在年三十做的檢查結果正常。至此，兩年多的術後跟進期過去了。

兩年前，家族中有一位年青的成員在駕車的時候猝逝，我們都感覺突然和惋惜，收拾心情後，由長輩開始，我們都對心血管健康關心起來。那時已經有幾年沒有做身體檢查，提起勁去預約，體檢中心已經不似以前馬上有期，等了近一個月，中心的折舊也令人吃驚，大部分顧客都是同胞；難民化的服務變成幾個星期後才有醫生講解。

年輕時就有的一高再攀新高，但醫生認為還不需要吃藥，只是建議找專科跟進一下柏氏抹片結果的某個小分項，估計是有點炎症。沒有相熟的專科醫生，手頭上有幾年前檢查時介紹可以跟進的女醫生的名字，預約竟然需要等幾個星期後的晚飯時間，等待中嘗試預約早年在醫院做過微創手術的 A 醫生，那時已經離開醫院自設診所，馬上可以看，只是來不及拿醫院的記錄。

一看之下，A 醫生說子宮很大，建議安排刮宮檢查，心下一沉，這婦科問題怎麼隔了多年又來找麻煩。因為家族沒有這種病，自己傾向相信是子宮水瘤翻發，因為要考韓文中期試，安排在兩星期後刮宮。

刮宮後還沒離開手術室，A 醫生就拍老娘肩頭，說第二天去看報告，那副神情讓人感到不是好事，憑經驗醫生應該已知道有 job 了。第二天看報告前需要準備一下，真要動刀的話，讓 A 醫生來還是再找其他醫生，查了一下 A 醫生的履歷，加上之前的微創手術沒有出問題，大概也是可以的。報告結果是癌，A 醫生說比較好的消息是那種癌生得很慢，但擴散程度還需要做電腦掃描才知道。A 醫生說最快可以一周後做子宮切除手術，不過老娘沒有保險，要不要去轉介到政府醫院，問政府醫院不是會很慢的嗎？A 醫生說不會，那時只想儘快做手術，就請他立即安排。

在診所等候手術和電腦掃描預約時，向大叔報告，大叔對結果很難接受，但是對老娘的選擇沒有異議。大叔是比較會把事情向不好的方向擴大來想的一種人，需要提醒他，癌細胞沒有擴散、把子宮切除了就行這很好的可能性還是有的，不需要太早擔心。

跟著的七天是很考驗人的日子，這個世界變得不一樣。離開診所坐車回家，朋友 X 短訊繼續問韓國旅遊的問題，這位是無所不談的朋友，把事情告訴了她；晚飯時告知老媽，老媽的反應有點不當一回事。按家族史和生活習慣，得癌症機會是比較低的，這個病是意料之外；癌症之中子宮癌好像是比較好對付的，但是症狀已經有了好幾年，一直認為是子宮水瘤復發沒有看婦科，這麼幾年下來，會不會讓那個癌擴散了呢？幾年來女性用品每天可以用十件，褲子椅子常常弄髒要清洗，試過發炎不能上廁所要去醫院解決都沒有想過去看專科，人的諱疾忌醫竟可以去到那個程度。

在憂慮，懊悔和怕死中，第一個晚上幾乎睡不著。這一關最好過得了，過不了的話，怕痛苦地死去；怕留下老媽和大叔。如此這般回望庸碌的一生，雖然比很多人努力，沒有成就甚麼事業；沒有對家人朋友很好，對家人還做過很不好的事；想做還沒有做的事倒一件都說不出，就是一個平凡的南中國女子，功成身退的一天就這麼快到？等待的日子很磨人，不過睡眠一天比一天沒那麼壞，逐漸會叫自己不要想沒有做到、得到的，而是想自己擁有的，這樣真的很有用。做電腦掃描前，姑娘寫背景要問病歷和流程，說著又重溫一次自己的低能；要喝很多水，喝到很飽脹，掃描時和掃描後，感到從未有過的難耐，放射師們看著你的片，是好是壞當已知道，但當時不會告訴你，你還是要。。。等！

可以胡思亂想的都想過後，手術前一晚，反而能夠看碟燒磨時間。手術當天上午先是駐院神職人員來慰問祈禱，無神論者都難得誠心禱告一次，現在想來有點不道德。A 醫生來打招呼，說法好像是 CT 沒有看見擴散，做了切除手術就好，這是一周以來第一個好消息；麻醉醫生也來打招呼，也給了一個好消息：下腹開刀沒有上腹難受。進了手術室，B 醫生自我介紹，覺得禮貌上要說些甚麼，起碼應該打個招呼，但是那一刻不知道是納言本性還是反應遲鈍，一個字都吐不出來，A 醫生都來了，手術室濟濟一堂的，我的天，老娘還有點錢真好！